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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振寧:我的起點就是我的終點,我的終點就是我的起點
時尚8人已圍觀
簡介編者注:享譽世界的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中國科學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名譽院長楊振寧先生,因病于2025年10月18日在北京逝世,享年103歲。本文原發于“清華大學”公眾號 ...
編者注:享譽世界的楊振物理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起點中國科學院院士,終點的的起點清華大學教授、終點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名譽院長楊振寧先生,楊振因病于2025年10月18日在北京逝世,起點享年103歲。終點的的起點
本文原發于“清華大學”公眾號,終點2021年9月24日
返回童年,返回茫然,起點
無牙齒,終點的的起點無眼睛,終點無味覺,楊振無一切。起點
莎士比亞在《皆大歡喜》(As you like it)一劇中曾將人生比作一出七幕戲,終點的的起點這是第七幕也是最后一幕。
2002年,在即將回到清華園的前夕,楊振寧曾引用這句話,并加以解釋說:“假如我的一生是一出戲,那么我實在十分幸運。今天不但我有牙齒,有眼睛,有味覺,有幾乎一切。而且我還有機會開始一個新的事業——幫助清華大學發展高等研究中心。清華園是我幼年成長的地方,我一生走了一個大圈。那么我的最后事業也將是我一生中特別有意義的一幕。”
又十八年過去了,以他為圓心,一束束科學之光從清華園不斷向外輻射閃耀星空。
科學館是清華園里最早的建筑之一
落葉歸根回到清華園的楊振寧,將自己的住所取名為“歸根居”。這里距離他在科學館二樓的辦公室,也就是他父親楊武之曾經工作的地方步行不過十分鐘,從科學館往西走不遠便是他兒時生活的地方。清華園中的學子時常能在校園里看到他的身影,年輕的學生們見到他時總是會帶著興奮而略顯緊張的心情恭敬問候,他會和藹地點頭回應。
作為清華園里最早的建筑之一,古香古色的科學館前是一片綠油油的大草坪,東北側便是雍容典雅的大禮堂,西北方是水木清華荷塘,逶迤的山坡下立著聞一多和朱自清的雕像。傍晚時分,放學歸來穿著清華附小校服的孩子們總愛在這里的空地上肆意奔跑玩耍。剛剛走過110年的清華園,在如今已經99歲的楊振寧眼中,還是兒時的模樣。
初秋的清華園,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歸根居一樓的會客廳,隨窗外的枝葉粼粼波動。墻壁中間掛著一個相框,是楊振寧2003年12月自己寫的一首五言詩《歸根》:“千古三旋律,循循談笑中。”從童年的清華園、戰亂時期的西南聯大,到遠渡重洋成為國際上最有影響力的科學家之一,再回到清華引領新的事業,他的命運一直與時代變遷緊密呼應。
楊振寧在2019年求是獎頒獎典禮現場
“其實,拋開科學家與時代的濾鏡,他只是一位普通的清華園里長大的孩子。”清華高等研究院教授、楊振寧的博士生翟薈說。
清華園里得天獨厚的童年
12歲那年的一天,偶然間楊振寧在圖書館看到一本名為《神秘的宇宙》的書,他被書中所講的奇妙宇宙深深吸引,回家對父母說:“將來有一天我要拿諾貝爾獎!”
紅磚青瓦,春風、楊柳,水波上浮蕩的黃咀雛鴨。
這是楊振寧記憶中上世紀30年代清華園最熟悉的模樣。在這里,他度過了難忘的8年少年時光,奠定了日后全方面發展的文理基礎,并展現出在數學方面“異稟”的天賦與興趣。
1935年攝于清華園西院11號楊家院中。遠在柏林念子心切的楊武之在照片背后寫下:振寧似有異稟,吾欲字其伯瓌。
1929年,楊武之受熊慶來邀請來到清華參與籌建數學系,只有7歲的楊振寧跟隨父母住進了位于清華園西端的西院11號。彼時的清華剛“升格”為大學不久,賢才皆至、群英聚集。與楊振寧家緊鄰的是中國現代美學奠基者之一的鄧以蟄一家,其子、“兩彈元勛”鄧稼先是他畢生摯愛的好友。王國維住在16號院,比鄰的還有中國現代數學的先驅者,數學系教授鄭之蕃、熊慶來。在這樣一個名師云集、學術氛圍單純熱烈的環境里,楊振寧盡情吮吸著知識的甘霖,饒有興趣地探索有關科學之美與奧秘的故事。
受父親熏陶,楊振寧很早對數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于兒子的天賦,楊武之早有察覺,也經常自豪地與朋友談起。但相比于“拔苗助長”,他更看重楊振寧的全面發展。在楊武之看來,作為中國人,學好傳統文化,培養健全的人格,比成為天才兒童更重要。初中一年級暑假,楊武之請了清華大學歷史系高材生丁澤良每天早上給楊振寧講授《孟子》,講課地點就在科學館里他的辦公室。
寧靜的科學館內,屋墻上的窗欞縱橫交錯,窗外是滿眼生機的綠色。每天兩小時,楊振寧跟隨丁澤良沉浸于中國傳統文化的精妙之中,為日后取得輝煌的科學成就奠定了扎實的人文基礎。
而在當時,圍墻外的世界早已動蕩不安、內憂外患,清華園就像是一個避風港,為楊振寧創造了無憂無慮的氛圍。“在我的記憶里頭,清華園是很漂亮的。我跟我的小學同學們在園里到處游玩。幾乎每一棵樹我們都曾經爬過,每一棵草我們都曾經研究過。”對清華園中的童年生活,楊振寧記憶猶新。
12歲那年的一天,偶然間楊振寧在圖書館看到一本名為《神秘的宇宙》的書,他被書中所講的奇妙宇宙深深吸引,回家對父母說:“將來有一天我要拿諾貝爾獎!”
23年后,一句童真的“狂言”成為了現實。
戰火紛飛中的大學時光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1937年,楊振寧15歲,迎來了生活上的巨大變化。由于時局持續惡化,“七七事變”后五天,出于安全考量,楊武之將妻孩送回了合肥老家。同年11月,由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南開大學在長沙組建成立的國立長沙臨時大學開學。后由于長沙連遭日機轟炸,1938年2月,長沙臨時大學分三路西遷昆明,改稱國立西南聯合大學。
楊武之全家一路輾轉到了昆明,租住在文化巷11號一所老式房屋里。1938年夏天,鑒于輾轉流離到抗戰大后方的中學生很多,當時的國民政府教育部宣布了一項措施:所有學生不需要高中畢業文憑,都可以按照“同等學力”報考大學。在昆華中學讀書的楊振寧得知這一消息后,在父親的鼓勵和支持下,以高中二年級的學歷參加全國統一考試,并以第二名的成績被西南聯大化學系錄取。但在準備入學考試時,他自修了高中物理,發現自己對物理更感興趣,于是12月進入大學后轉到了物理系。
著名翻譯學家許淵沖先生在他的自述《追憶逝水年華——從西南聯大到巴黎大學》里生動地記述了第一次在西南聯大課堂上見到楊振寧的情景,形容他眉清目秀,臉頰白里透紅,眉宇間流露出一股英氣,眼睛里閃爍出鋒芒。許淵沖說,楊振寧是西南聯大成績最好的學生。英文考試楊振寧考第一,得80分;許淵沖考第二,得79分。此外,楊振寧物理考100分,微積分能得99分。
楊振寧在西南聯大履歷表
戰時的西南聯大物質條件極為艱苦,昆明并沒有因為偏居西南而避過戰火,平靜很快被打破。鐵皮屋頂、雨聲震響,稻草茅室、逢雨便漏。隨著日軍轟炸的日漸頻繁,“跑警報”也成為了師生的“必修功課”。盡管處于非常困難時期,西南聯大的學術風氣卻非常好,教師陣容也十分強大。
“教過我大一國文的老師有朱自清先生、聞一多先生、羅常培先生、王力先生等很多人……大一物理是跟趙忠堯先生念的,大二電磁學是跟吳有訓先生念的,大二力學則是跟周培源先生念的。”楊振寧日后回憶時如數家珍。
西南聯大物理系規模不大,卻俊彥云集、巨擘濟濟,被譽為“最接近國際水平、最有望啟渥未來大師的搖籃”,系里的吳有訓、趙忠堯都曾做出諾貝爾獎級別的成果。吳大猷和王竹溪分別指導了楊振寧的學士、碩士論文,并引導他進入了對稱性分析和統計力學兩大研究領域,這也是20世紀后半葉物理學發展的重要支柱與前沿。楊振寧在后來的回憶中說自己很幸運,在這里及早地進入了這兩個領域。
在西南聯大,楊振寧的學術視野迅速拓展并為日后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那時在西南聯大本科生所學到的東西及后來兩年碩士生所學到的東西,比起同時美國最好的大學,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楊振寧說。
山河飄搖的戰亂年代,西南聯大師生心中充滿憂國憂民的情懷。父親楊武之對楊振寧的學術發展一直影響頗大。楊武之出生在清朝末期,是第一批接受中國現代教育的大學生,歷經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期嚴重的民族社會危機,將民族振興視為己任。1928年,在芝加哥大學獲得數學博士學位回國后,楊武之將全部精力投入教書育人。父親就像一個窗口,讓楊振寧在幼小的年齡就接觸到了更廣大的世界,他的家國情懷也深刻地影響了楊振寧的一生。
在西南聯大時,楊振寧哼得最多的一首歌是父親一生都喜歡的《中國男兒》: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
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
經歷過滿目瘡痍的落后中國,在戰火紛飛的的歲月中弦歌不輟。此前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的15歲少年,以這樣直接又狼狽的方式接觸到了最現實的中國,愈加渴望一張平靜的書桌,對中華民族的崛起與復興亦有了更深切的期待。
于高峰處,更攀高峰
我為自己的中國血統和背景而感到驕傲,同樣,我為能致力于作為人類文明一部分的、源出于西方的現代科學而感到自豪。我已獻身于現代科學,并將竭誠工作,為之繼續奮斗。
1945年,剛滿23歲的楊振寧坐上了昆明飛往加爾各答的飛機。與他一起的,還有其他20多名赴美留學的學生。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已經取代歐洲成為世界科學的中心,這里是年輕人追求學術的圣地。
來到享譽世界的芝加哥大學的楊振寧,迅速成為物理系同代研究生中的佼佼者。美籍德裔科學家、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斯坦伯格在《從π介子到夸克》一書中寫道:“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學生老師’楊振寧,他來自戰時困境中的中國,雖然只有24歲,可是已經熟悉了全部的近代物理。”
“我到芝加哥大學做研究生,不到一個月,那時候芝加哥大學的物理系有200多個研究生,(我)立刻就變成了研究生中物理學的知識最多的一個人,所有這些都是拜了我在西南聯大七年學習的結果。”楊振寧自己回憶說。
當時通過庚子賠款到美國留學的中國學生,每個人都被賦予了填補國內學科某個空白的責任。楊振寧曾對導師說:“我總得回中國去,回國后,我覺得理論物理沒有什么用,中國需要的是實驗物理,所以我要做這方面的工作。”但在實驗室的兩年,實驗物理方面不斷受挫的經歷讓他愈發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動手能力強的人,他一度陷入糾結困惑中。“你不必堅持一定寫出一篇實驗論文。”在物理學家特勒的建議下,楊振寧最終選擇告別實驗物理領域,重新進入了頂級的理論物理圈子。
1948年6月,楊振寧在芝加哥大學順利通過了博士論文答辯,獲得了物理學哲學博士學位。20年前,他的父親楊武之也是在這所大學獲得的博士學位。這種求學治學的淵源,似乎是一種血脈相連的傳承,溫和而有力。
楊振寧曾經多次說,他在芝加哥大學學到的不僅是一般書本上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學到了“方法與方向”,所以他說自己“是很幸運的”。
1949年到1966年,楊振寧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工作了17年。
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富爾德樓里是一座具有新喬治式風格的磚砌大樓,坐落在英式草坪的中央,樹木環繞。20世紀30年代以來,這里是全世界研究者向往的“象牙塔”。著名物理學家愛因斯坦和數學家赫爾曼·外爾的辦公室就在這座樓里。
在普林斯頓,楊振寧迎來了他的學術黃金期:1954年,他與米爾斯合作提出了“楊-米爾斯規范理論”,這使得楊振寧成為20世紀繼愛因斯坦、狄拉克之后的又一位寫出奇妙的能量基本結構方程的理論物理學家,并于1994年獲得了北美地區獎金額最高的科學獎——鮑爾獎。頒獎詞認為,這項工作足以和牛頓、麥克斯韋以及愛因斯坦的工作相提并論。
楊-米爾斯場理論讓規范場的研究進入了一個嶄新階段,而楊振寧又心無旁騖地向著另一個科研高峰攀登而去。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近代物理科學接續戰前量子力學的輝煌革命成就,繼續展現它豐沛的創造力。20世紀四五十年代,科學家們在宇宙射線里探測到了許多新的粒子,這促使宇稱守恒成為一個熱門的問題。宇稱守恒是指在任何情況下,任何粒子的鏡像與該粒子除自旋方向外,具有完全相同的性質。這一定律被物理學家們視為最基本的規律,它在強力、電磁力和萬有引力中相繼得到證明,但在弱相互作用中尚未被證明。在“θ-τ之謎”引起物理學界極大震動之時,楊振寧和同樣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李政道非常關注這件大事的動向。
1956年,楊振寧與李政道合作提出在弱相互作用中宇稱不守恒的理論。“人們相信,這件事(宇稱不守恒的發現)移開了通往一個關于構成物質宇宙的基本單元的統一理論的主要路障。……物理學家們現在感到有信心,他們至少從現在的‘宇宙叢林’里找到了一條出路。”在宇稱不守恒正式被承認的次日,《紐約時報》在一篇編輯部文章中處處洋溢著對這一發現的驚嘆。
1957年諾貝爾獎的頒獎現場。左起第一人為楊振寧,第二人為李政道。
1957年的12月10日,瑞典斯德哥爾摩音樂大廳,35歲的楊振寧和31歲的李政道成為諾貝爾獎頒獎典禮上最為閃耀的一對年輕人。楊振寧在致辭中以1901年《辛丑條約》簽訂的歷史開頭。他提到了清華大學這所由于“庚子賠款”得以建立的學校和自己通過庚款留學項目赴美深造的經歷。他說:“我為自己的中國血統和背景而感到驕傲,同樣,我為能致力于作為人類文明一部分的、源出于西方的現代科學而感到自豪。我已獻身于現代科學,并將竭誠工作,為之繼續奮斗。”
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獲得的確讓全球華人為之振奮。1960年,楊振寧在巴西里約機場受到幾百名華人的熱烈歡迎。楊振寧的父親楊武之更是興奮極了,他多次告訴楊振寧的弟弟妹妹,不要小看中國人在世界上第一次獲得諾貝爾獎的深遠意義,這件事至少使一部分中國人,特別是知識界,打掉了自卑感,從心理上敢于同西方人一爭短長了。
楊振寧清楚地意識到這個諾貝爾獎的榮譽超越了個人的意義,這也使得這位全世界公認的頂尖理論物理學家深切地感到自己流淌著與父輩相同的血液。他曾說過:“我一生最重要的貢獻是幫助改變了中國人自己覺得不如人的心理作用,我想我的科學工作的成就幫助中國人的自信心增加了,這個恐怕是我一生最重要的貢獻。”
“他對西方科學的杰出思維傳統和對中國祖先的杰出文化傳統同樣崇敬。”曾與楊振寧共事多年的著名數學家和理論物理學家費曼·戴森這樣評價他。
除了在粒子物理學中的偉大成就以外,楊振寧在統計力學領域也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貢獻,尤其是在1966年加入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后,很快就提出了楊-巴克斯特方程。楊-巴克斯特方程是楊振寧在統計物理學中的重大成就,數學大師陳省身曾經說:“這種代數結構在理論物理這么多領域的可解性方面起著如此根本的作用,真是不禁令人嘖嘖稱奇!”楊振寧因此獲得了美國物理學會頒發的昂薩格獎,這是一個地位僅次于諾貝爾獎的物理學獎項。
楊振寧的物理工作展現了一種深邃且精簡的美妙風格。在他看來科學研究的成果如同大自然的詩歌,“這是一首很美的詩。當我們遇到這些濃縮的結構時,我們就會有美的感受。當我們發現自然界的一個秘密時,一種敬畏之情就會油然而生。”
自1945年赴美留學以來,楊振寧雖身處學術界,但是他研究的物理學之中的核物理,與原子彈武器有密切關系,所以他特別有意地避免這方面研究,也絕不去美國制造核武器的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連IBM公司的顧問一職都毅然辭掉。
1971年,凍結了20多年的中美關系以“乒乓外交”的民間交往形式走出了關鍵的一步。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楊振寧回到了闊別26年的祖國,完成了多年來未盡的心愿。
對于科學界來說,楊振寧的這次新中國之訪可謂一次“破冰之旅”。此后,他一直致力于幫助架設起中美科學家之間友誼和交流的橋梁。在20世紀70年代,楊振寧先后回國6次,數次得到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并曾向周恩來建議:“中國在教育科研中重視理論和實際的結合,這是很好的,也是必須的,但是目前中國不重視基礎數學和理論研究,這是目光短淺的表現,應引起重視。”
在楊振寧關于童年老家的零碎記憶中,正廳門口貼著的一副對聯令他印象深刻,上聯“忠厚傳家”,下聯“詩書繼世”。“父親一生確實貫徹了‘忠’與‘厚’兩字。”而對于生于傳統中國書香門第、長于孔孟之道家教環境的楊振寧,“忠”字成為了始終壓在他心上的一塊石頭。“我的身體里循環著的是父親的血液,是中華文化的血液。”2003年,81歲的他重歸故土,落葉歸根、回到清華。
開始新的旅程
我從小在清華園中長大,對園中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我愿在有生之年盡力幫助清華大學發展,尤其是使清華大學的理科重新建立起來。
楊振寧給本科生上課
2004年9月13日,清華第六教學樓。82歲的楊振寧身著藍色襯衫走上講臺,面對130余位大一新生的稚嫩面孔,將最基礎的物理概念娓娓道來。楊振寧上課從來不點名,每節課45分鐘,兩節課連上,從頭講到尾,誰要想上廁所直接去,不用跟他打招呼。“他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平易近人,沒什么架子。”此后的整整一學期,楊振寧每周都準時出現在這間教室,用一個半小時帶領學生體驗物理的奧妙。
為學生講授《普通物理》是中科院院士、時任清華大學物理系主任朱邦芬的建議。當時國內許多知名教授都不教書了,更不肯教本科生。“你可不可以教一次大一物理,也許有示范作用。”沒想到,楊振寧一口答應了。
回到清華園的楊振寧與當年的父親一樣選擇教書,他們的辦公室也都在一起。“回到清華來,我又開始了新的旅程,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幫助清華訓練一些年輕人……如果我能夠幫助他們走到正確的學習、研究的道路上去,這當然是一個很值得做的事業。”楊振寧說。
楊振寧
楊振寧還一直關心著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2009年更名為高等研究院)的創建籌備工作。“從1996年6月到1997年8月楊先生多次不辭辛苦來清華為高研中心的事情,從選聘人才、籌集經費到專業方向和發展規劃,都積極出謀劃策……這一切足可見高研中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清華大學原校長、高等研究院院長、中國科學院院士顧秉林也是中心籌建的主要參與者,在他的回憶中,楊振寧為了高等研究中心的籌備多次漂洋過海,為中心的發展定錨穩舵。
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以美國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為樣本,旨在打造一個專注基礎研究、探索前沿科學的一流學術寶地。楊振寧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工作過17年,是獲得過諾貝爾物理學獎的世界頂尖科學家,無論從組織經驗借鑒還是學術環境營造上,他的指導和助力對高等研究中心而言至關重要。
楊振寧(右一)從時任清華校長王大中手中接過清華大學聘書
1997年6月2日,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正式宣告成立。次年6月,楊振寧從時任清華校長王大中手中接過聘書,成為了高等研究中心名譽主任、清華大學教授。在聘任儀式上,他動情地說:“我從小在清華園中長大,對園中的一草一木都有深厚的感情。我愿在有生之年盡力幫助清華大學發展,尤其是使清華大學的理科重新建立起來。”
為了解決經費問題,他東馳西騁、多方游說,在香港注冊成立“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基金會有限公司”,在美國成立“清華北美教育基金會”,以基金會的形式為中心募集更多資金,并帶頭捐出自己的全部工資。在他的力邀和影響下,林家翹、姚期智、翁征宇、王小云、張首晟……一位位世界級科學家加盟清華高等研究院,使其迅速成為學術界一顆令人矚目的新星,一系列鏈式反應吸引著越來越多優秀學者選擇落腳于此,讓楊振寧在清華建立一個純粹、自由的學術殿堂的夢想漸漸變得觸手可及。
2002年6月17日,清華園迎來了一場科學界的盛大節日:數十位世界頂尖科學家匯聚一堂,參加由清華大學和清華大學高等研究中心共同主辦的“前沿科學國際研討會”。14位諾貝爾獎獲得者齊聚清華開展思維碰撞,一場場精彩的科學前沿報告讓清華園彌漫著濃郁的學術氣息,楊振寧用如此“科學家”的方式度過了自己的八十壽辰,并想借此機會擴大高等研究中心的學術影響力,提升清華的學術科研水平,推動國內科學研究與世界接軌。
建院初期,楊振寧時常需要將自己在國際科學界的聲望轉化為最寶貴的學術資源以支持高等研究院,而如今,這里儼然成為國際頂尖學者的向往之地。海內外“最強大腦”云集于此交流碰撞,追尋科學的真諦,探求真理的邊界,也帶動著越來越多清華的年輕學者在前沿科學領域的探索中漸入佳境。
生活中的楊振寧
我的起點,就是我的終點
我的終點,就是我的起點
如果要用一個詞概括楊振寧的性格特點,很多人不約而同會想到 “率真”,這一點在他晚年仍然十分明顯。
2010年6月的一個深夜,朱邦芬收到楊振寧發來的一封電子郵件。清華高等研究院一名博士生向某學術期刊投了一篇文章,署名只有他一個人,但編輯部兩位同行評審中的一位要求作者再另外引用三篇文章。作者向楊振寧請教如何處理。楊振寧在郵件中說:“have absolutely nothing to do with XX’work”,并指出這是審稿人在濫用特權謀取利益。這種現象其實當時經常發生,許多人熟視無睹,但楊振寧“管閑事”旗幟鮮明地反對學術不當行為,讓朱邦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令清華大學校友徐榮凱記憶猶新的是楊振寧生活中展現的一面。2008年,楊振寧攜夫人翁帆到云南師范大學參加西南聯大在昆明建校70周年活動。在麗江古鎮,小街不寬,他們坐在二層酒吧。對面窗戶的人隔街而立,打了招呼開始對歌。一方唱完另一方接著唱,誰要跟不上就算輸。86歲的楊振寧不甘人后,不僅跟著吼唱還揮舞手臂打拍子,儼然一個啦啦隊長。他拿來照相機跑來跑去為大家拍照,后來甚至跑到臺上跟著音樂舞動,儼然一個頑皮的大孩子。第二天,他仍然興致很高地去爬玉龍雪山,玩興不減地為大家拍照,并在大家多次催促下,才在4506米的海拔豎碑處留影后戀戀而歸。
楊振寧喜歡在校園里騎自行車。即使是在80多歲的高齡,他也仍然喜歡在校園里騎著自行車“轉悠”,并專撿有下坡路的地方體驗速度的“快感”。
清華高等研究院教授、楊振寧的博士生翟薈在他科學館的辦公室向記者分享了一則自己女兒周歲時的視頻。這則視頻就是在歸根居由翁帆拍攝、楊振寧剪輯的,楊振寧還特意參考紀錄片專門制作了片頭,字幕上寫著:“楊翁制片廠”。
“剪輯視頻是楊先生的一個興趣,最近他還希望我教他如何通過電腦剪輯短視頻。”翟薈說。
秋日的光透過科學館的窗欞上層層疊疊的爬山虎稀疏地灑落進來,過濾掉熾烈與浮躁,顯得柔和沉靜了許多。這里的構造幾乎還是當年的模樣。不同于熙攘的教學樓,這里顯得異常安靜,似乎可以清晰地聽到墻壁上掛鐘的秒針滴滴答答的聲音。透過一扇虛掩著的房門,一位專注的年輕人正獨自對著白板快速書寫著計算公式。時光在這里仿佛慢下來腳步,接續的志向卻川流不息。
楊振寧在90華誕學術紀念會上
我的起點,就是我的終點
……
我的終點,就是我的起點
這是楊振寧特別喜歡的英國大詩人艾略特的一首詩,并親自翻譯成了中文。這首詩似乎也印證了楊振寧的百歲人生。
2007年,楊振寧出版了個人文集《曙光集》。他在前言中寫道:“魯迅、王國維和陳寅恪的時代是中華民族史上一個長夜。我和聯大同學們就成長于此似無止盡的長夜中。幸運地,中華民族終于走完了這個長夜,看見了曙光。”
2021年,楊振寧將2000余件珍貴的文獻資料捐贈清華
2021年,在清華即將迎來建校110周年之際,楊振寧決定將辦公室和資料室內的圖書、文章手稿、來往書信等資料,共計2000余件,無償捐贈給學校。“清華以后十年、二十年會有中國最優秀的,尤其科學方面的年輕人來念書,這個是必然的事情。那么我相信,清華大學會好好地利用這個優點,為國家培養出更多世界級的未來物理學方面的領軍人物。”楊振寧在采訪中充滿期待地說。
文 | 清禾
圖 | 李派 匡林華 清華大學高等研究院
排版 | 皇甫碩龍
編輯 | 高原 趙姝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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